却要眉目依旧,却要初心未改。
所以,于挡路的石子当要踢开,于拦道的山岳当要斩开。
与浩瀚人道挥刃映辉,铮铮剑光护着郑景星于人海中沉浮,玄牝珠生出盈盈的光,更生出了难言的变化。
终于,后方的人群松开了手,前方的人群让开了路,一眼看去,无数幻影的眸子中生出赞许的光,仿佛于沉沉寂寂的黑暗中,燃起了无穷无尽的野火,似是看到了一抹难得的希望。
郑景星身上似是腾起了炽炽光辉,令得阶梯之上一片明亮,仿佛包围阶梯的沉沉黑暗亦要被刺开。
无数人道幻象向着金玉道子躬身一礼,旋即逐渐失去了颜色,开始缓缓消散,仿佛化为了黑白水墨画卷中的人物。
逝去了的已然失去了无限的可能,但活着的人,却能踏足未曾尝试的道路。
映心而成神通,集众而成气运,郑景星提着雷剑微微颔首,似是在应承遗憾的过去,仿佛要斩开茫茫的未来。
眼下的他,衣衫破碎,法体和面容俱为血色所染,神色中却依旧没有半分动容,而在他的身后,已然化出了一头活灵活现的麒麟。
居然真的显化出麒麟气运了?金玉道子的眉毛不禁挑了挑,这下玄牝珠委实算是得到了天地的正式承认,甚至还有单独的气运了。
而且这麒麟气运是秉承人道而生,无中生了妙有,造化得了玄奇,想来必有斩运难侵之妙,毕竟谁敢来斩麒麟之运,就是硬撼千秋万载方才凝就的人道。
“只是啊,我还是我,寒枝未肯栖,冷茶许夜漫,生死自来选,万事随心全,且行且去且斩。”
郑景星眸子中微微一凛,淡淡笑了笑,看着身后的麒麟之相摇了摇头,“说我心忧,言我有求,倒也不错,不过是人间见青山,我亦见青山,只在我愿……”
自言自语间,金玉道子提着雷剑踏上了第三层阶梯,庞大的麒麟跟在他的身后,眼眶中似有着灼灼明光,仿佛两朵不灭明焰正汹汹燃烧,永不休止。
这一层台阶之上,却是空无一物,只有一個孤独的身影立在那里,双手各执着一柄剑,分为青紫二色,身后亦有一个高大的身形,昂藏而立,刚正中自有意气铮铮。
我生本飘飘,今得在何许,莫道弦歌远,山月不空寒。
郑景星幽幽一叹,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先是见天地,其后见众生,最后便是见自己么……
对面那人同样看到了金玉道子,见了此时颇为狼狈的郑景星,那人不由得哈哈大笑,眸子中似有着深深的快意,“你也有今天,偷懒之人所偷之懒,怕是要全部赔出来。”
金玉道子看了看两柄泛着紫青二色杀机的灵剑,又看了看姜默舒身后那眼露凶光的后羿神魔,不由得将手一摊,“当真不可思议,人道之威竟然连你都能调动?”“假的……”姜默舒耸了耸肩膀,嘴角的笑容却仿佛要择人而噬,“不过也是真的,因为过不了我这关,你是真的当不了人皇。”
他眼中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更是毫不留情,“既然是人道于滚滚逝水中映射而出,我便是想放水都不行,郑景星,为人皇者当有气量,就让我来看看,你能不能走上人皇的路子。”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郑景星不由得苦涩一笑,“拿着紫青二剑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带着后羿神魔?”
姜默舒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劫杀剑气,霎时间,这方天地中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机,紫气森森,青气盈盈,犹如霞匹灿锦,瑰丽绝伦。
后羿神魔沉默不言,已然悍然杀至,相对于神魔那庞大的体型,滔天斗性反倒是更令人止不住地肝胆俱裂。
郑景星无奈地笑了笑,已然有了可能失败的觉悟,万万没有想到,人道称皇的炼心之问,却是败在了本体太强。
等会若是出了幻境,这样的结果,怕是要跌掉诸圣还有亿万众生的眼珠子。
不过,哪怕面对执着杀剑、御着神魔的本体,亦没有束手认输的道理。
下个瞬间,浩瀚汹涌的雷霆爆发开来,宛若那南域烈烈的波涛,仿佛北疆凛冽的霜雪,好似东界呈艳的繁花,就如西极澎湃的风云。
雷霆宛若一道裂天的长鞭,猛然砸向了后羿,以席卷乾坤,怒碎天地之势,狠狠将其迫得退了回去。金玉道子执着雷霆在雷瀑海中沉浮,周身金光闪闪,仿佛一位神人。
姜默舒点点头,笑容中甚至有些古怪,“你我皆知对方的神通手段,莫以为我就破不了你的招?”
铮!
两柄杀劫之剑同时发出烈烈剑鸣,其中却有一种清丽如冰雪的寒意,似是天执杀机,地生杀意,人起杀劫。
本体,你太过无耻了!
郑景星将涌到喉头的怒骂给吞了回去,这正是本体的劫争手段,其实也是他的劫争手段,只是没想到,于这幻境中却是自己要来品鉴一番。
两柄杀剑化为至锐锋芒,铿锵无悔,悍然斩向了金玉道子,霎时间,好似两头金蛟起在空中,头尾相交,轻轻一剪。
雷海分潮,雷天龟裂,森然剑气吞吐之间好似劫数的审判,风过春水,山解秋眉,轻轻盈盈之间杀机浮现。
姜默舒微微颔首,眸子中有着怒其不争的恼意,“就这?”
郑景星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寒芒闪烁的两柄杀剑,已然有着深深的忌惮。
他这时才算是明白了蓝菩妖圣的无奈,本体弃了前路只争眼前,要想于劫争之中,于杀剑之下夺得胜机,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道就这么闭目待死?等脱出幻境后,以金玉麒麟证位人皇失败的笑话来惊艳所有人?郑景星提着雷剑,神情中多出一丝不甘。
既然要为人皇,自然要胜得过自己!于劫争之中,总不好抱怨对手太过强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