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提着缰绳勒马近前,“陛下,可要停下休整?”
司九经抖了抖手心说道:“传令下去,大军缓步前进,于前方铜陵山轻装扎营休整,次日寅时出发。”
“是。”卫青调转马头,吩咐传令兵。
大军速度缓慢下来,一路蜿蜒绵长,慢吞吞地往铜陵山行进。
这雪似乎有越下越大的势头,簌簌落落,不一会儿就将前路都浸湿,马蹄一路踏着雪花,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到达铜陵山时,司九经的头盔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花,初雪来得比预想中的还要早,本以为还要一月才会落雪。
想必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冷上许多,骑着的马低声打着嘶鸣,喷出一阵热气,司九经勒紧缰绳停了下来,此处适合扎营。
大军需要在明日申时抵达云崖关,西岐军不断向前推进,若司九经猜的不错,或许明日就得起战事。
龙骧军越早抵达越好,云崖关如今是由禾安镇守,禾如翡还被禁足在府中,朝中能够征战镇守的人寥寥无几,因此朝堂上才会被文臣一味的打压。
司九经自然不会让以武安侯为首的文臣独大,但战事失利,也只能暂时让禾如翡回朝禁足,他亲征前,秘密去了一趟禾府。
今夜墨色浓重,厚重的云层遮天蔽日,雪越下越大,裹挟着呼啸的冷风,扑在人脸上密密地难以呼吸。
不少人吹得鼻子脸颊通红,搓搓手围拢在火堆旁,值守的士卒时不时地跺跺冻得冰凉的脚,双手合拢哈气。
“今年的雪怎么来得这般早,说冷就冷,都不给人一点准备。”围坐在火堆旁的一名年轻士兵说道。
一名脸上有道疤年纪稍长的漫不经心回了一句:“谁说不是呢,早上还日头正盛,这午后说冷就冷,雪说下就下,看样子要下一晚上。”
司九经站在营帐前,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话语,他抬眸看了看还在飘雪的夜空,扑扑索索,直奔脸上,漫天雪花几近让人避无可避。
他就这么仰着头,迎接着飘下的雪花:也不知云崖关是否也是这样的大雪,师祖又是否到了云崖关,正在做什么呢?
司九经的思绪随着不断打转摇曳的雪花飘远,不一会头肩上就落满了一层白。
十七和天相躲在营帐后,两个人头耳相接,窃窃私语。
“你说陛下这是怎么了?一副忧思的样子,陛下之前可从没这样伤春悲秋过。”
“我也没见过陛下这样子,这是在想什么呢?难不成在想女娘?”
“你怎知想的就是女娘?”
“废话,谁想男人会这副模样。”
司九经耳中隐隐绰绰传来窃语,他循声望了过去,便看到躲在帐后偷摸猥琐的两人,他掸了掸衣袍,转身回了营帐。
夜色中飘来一句:“你们两人,去跑五十圈!”
十七和天相身体僵直,眼神不断交汇,须臾无奈朝着营帐行礼,随后跑圈去了。
寅时的天空灰蒙蒙的,万籁俱静,经过一晚上的大雪,路上铺满积雪,白梭梭一片,和昨日的黄土大不相同。
卫青已经将截回的粮草尽数归于大军粮草辎重中,至于荷包也还给了司九经保管。
司九经一身银白嵌金铠甲,身形显得挺拔高大,他摩挲着手中的荷包,随后贴身放进怀里,翻身上马。
龙骧大军极速朝着云崖关扑去,今日必须到达云崖关。
***
花静禅自从和司九经一行人分开后,便直接去了西漠,路上,她已将魔界传回的消息告知墨麒和凤芝。
她要先去一趟西漠旱龙的巢穴,自那日重新封印之后,裴玄便派人前来接管镇守。
如今的西漠深处,黄沙褪尽,天地倒悬一般铺满着无垠的白,戈壁的雪从来不是柔婉的絮,而是裹着朔风的盐粒。
砸在岩壁上如同玉屑般,簌簌作响,将赭红的砾石、枯瘦的梭梭,全裹进一层厚厚密密的素白里。
风卷雪浪,在平坦的戈壁上推起棱棱雪脊,如同凝固的白色浪涛,枯苇丛被雪压弯了腰,露出发褐的茎秆,在苍茫中点点斑驳。
远处的戈壁石垒成的残垣被大雪磨平了棱角,越往深处去,天地间愈发极致的静——没有虫鸣鸟叫,就连风也被雪揉进白里,只剩下雪粒落在沙砾上的细碎声响。
但这漫天风雪,厚重雪粒,对花静禅三人并无任何影响,修行之人,无论遇到何种环境,都是一种修行,万物皆有运行的道韵。
远远地,花静禅便看见镇守在旱龙巢穴的雾隐仙山弟子,他们无视风霜雨雪,屹立在沙雪戈壁中。
为首的弟子见到花静禅有片刻地怔愣,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待反应过来立即躬身行礼:“弟子见过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