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桶倾倒的沥青浇在挡风玻璃上,陆晚星把空调旋钮又拧过半圈。仪表盘幽蓝的光爬上她秀丽的脸颊,将睫毛阴影拉长成钢针形状。
少女的黑色长发发在驾驶椅上肆意搭落,呦嘿的眸子映射着车上的仪表,觉得闲杂无事的她开启了货车的无线电台。
车载电台突然爆出电流杂音,副驾座的安全带扣撞在车门上,叮当声混着柴油味在密闭空间里发酵。
杜馨雨腾出右手扯松领口,锁骨处银链滑出工装服,吊坠是枚老式货车钥匙。
“道路小…嘶嘶嘶……手提醒您…嘶嘶嘶…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嘶嘶…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杜馨雨听到后无奈的笑叹道:“哎,可惜我早就没有亲人喽~,日日都要为了活命而奔波,甚至差点作为调查员壮烈殉职,现在竭尽全力也只能做到温饱,不过这次倒是挺好,再次冒着生命危险运送了一批调查体,拿到了一笔丰厚的报酬。至少这一两个月不用再为生活发愁了,甚至还能改善改善生活。哼哼哼,今天好像还有流星雨呢,那要不许个愿吧,我也不太贪心,今后能过上快快乐乐的不愁吃喝的日子我就心满意足啦…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人人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呢~哼哼哼”
一想到回到家后未来两个月要过的快活日子,少女就不禁开始轻哼起来。
山坳处零星灯火刺破雨帘,像撒落人间的星子。
仪表盘电子钟跳成00:23,后视镜映出她瞳孔里跃动的光——比车灯更亮的,是一颗即将击中货车的陨石。
后视镜里的蓝光突然暴涨成品红色。
杜馨雨甚至来不及转动方向盘,某种介于雷鸣与玻璃碎裂间的声响便凿穿了耳膜。
她恍惚看见仪表盘上的平安符燃烧起来,火焰是诡异的品红色。
二十三顿吨重的货车像被孩童掀翻的玩具车,在离心力撕碎内脏之前,安全带勒断肋骨的剧痛让她短暂清醒。
她飞过挡风玻璃的瞬间,鼻腔灌满铁锈与松脂混合的焦糊味。
月光在视网膜上拉出彗尾般的残影,后背撞断的榉树枝干发出类似枪栓上膛的脆响。
坠地时她听见自己左臂骨裂的声响,像踩碎隆冬河面的薄冰。
血从耳道涌出来,把山雀的夜啼染成暗红色。
仰躺的视角里,那枚陨石正嵌在三百米外的山体间,表面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银光。
被连根拔起的冷杉悬浮在陨石周围,树根残留的冻土簌簌落下,仿佛按下暂停键的沙漏。
“油箱…”杜馨雨试图蜷缩身体,却发现右腿以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折向背后。
她咳出的血沫里泛着细小的金属颗粒,在月光下折射出彩虹。
陨石方向传来电子元件短路般的嗡鸣,她工装服口袋里的车钥匙开始发烫,隔着布料在腰间烙出焦痕。
“为什么……好过分,我…好不容易……活着…”
重伤的少女用模糊的意识不甘的轻轻吐纳了几句。
陨石表面流淌的金属像蜕皮的蛇类般层层卷曲,暴露出的内核泛着生物腔体特有的粉紫色。
悬浮的冷杉突然笔直下坠,树干插入冻土时发出的闷响惊醒了方圆五里内的寒鸦。
杜鑫雨数着右眼血管破裂的间隔,发现金属剥落声与自己的心跳形成了诡异的重唱。
第一只节肢破膜而出的瞬间,尖锐的蜂鸣压过的燃烧的爆裂声。
那生物好像长着虫肢的触手,关节处滋生的触须泛着焊枪刚熄灭的暗粉。
它背甲上的沟壑随着呼吸明灭,构成类似集成电路板的发光纹路。
当六只复眼同时锁定6米外的血迹时,杜馨雨终于看清它口器里旋转的不是利齿,而是微型触手组成圆盘像盾构机一样的东西。
更多同类正从陨石裂口涌出,它们用螯肢敲击山岩的节奏,与工地上打桩机的频率完全一致。
剧痛让视网膜产生了奇异滤镜——那些血肉交融的怪物,每次爬行都会在地表留下的白色粘稠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