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迷蒙的混沌之海游离。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泛起的水泡,咕噜咕噜地向上翻涌。
问道大会上,剑气纵横,少年意气……
地魁猿王捶打着山岳般的胸膛,咆哮震天……
妖皇殿中,阴影幢幢,那双俯瞰众生的冰冷眼眸,以及那具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九重凤巢”……
画面骤然一转,是道宫熟悉的景致,却又蒙上了一层灰暗。
他那清美如莲的师尊,亦是他的道侣,此刻却与他遥遥对峙。
她眼中那复杂难言的情绪,是痛苦,是挣扎……
然后,是那张看似英姿勃发、正气凛然的脸,却带着阴冷的笑意,口吐诬陷之词,将他打入牢狱……
最后……
是空间通道扭曲的光影中,夏清韵站在通道之外,那双曾饱含柔情的美眸,此刻盈满了水光,有不舍,有愧疚,但最终,都化为了的决绝!
“不!清韵姐姐!别!别那样做!”
他不要这样!他不能就这样结束!还有太多的谜团未解,还有太多的恩怨未了,还有他心中那份未曾熄灭的、对清韵姐姐的复杂情感……
求生的本能,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簇火,驱动着他残存的意志,奋力地向海面挣扎。
“唔——!”
苏澜猛地睁开了眼睛,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痛楚。
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木质的结构,雕刻着简单的云纹,不像道宫的肃穆,也不像妖皇城的诡异。
脑中像是被重锤砸过,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与强烈的昏厥感交织,让他一时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随即,一股更加强烈的痛楚,如同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汹涌而来。
仿佛每一寸肌肉都被撕裂,每一根骨骼都布满了裂纹,甚至连内脏都移位般的钝痛。
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身体,却引发了更剧烈的痛苦,令他牙关紧咬,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你伤势颇重,最好不要乱动。”
一个平静、沉稳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苏澜猛地一凛,凭借脖颈残余的力气,微微低下头,视线艰难地向下,向自己的右脚尖方向投去。
在那里,房间靠近门口的阴影处,摆放着一张普通的木椅。
椅上端坐着一人,身着玄色劲装,面容普通,毫无特色,属于那种见过十次也未必能记住的长相。
他双眸微闭,仿佛老僧入定,气息悠长而内敛,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但苏澜却感到一股无形的神念,正笼罩着整个房间,尤其是他自己。
仿佛无论他有何细微动作,都逃不过此人的感知。
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控制力,此人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苏澜心头一紧,强忍着剧痛,用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视四周。
一个不大的房间,陈设极其简单,除了身下这张坚硬的木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上面放着自己的灰布包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药草清香,源头正是他自己身上。
他这才注意到,身上裹满了厚厚一层墨绿色的、散发着浓郁草药气息的膏状物,冰凉粘稠。
一些关键部位,比如手臂、胸膛、大腿,还用打磨光滑的木板和洁白的布带仔细地固定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墨绿色药膏下,正有丝丝缕缕冰凉的药力,钻透皮肤,渗入受损的肌肉和经脉,带来些许镇痛和修复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