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迟疑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回夫人,并没有……严供奉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用神识探查了数遍,都没有找到那人入侵的痕迹,或是任何可能的通路、阵法破损之处。”
听到侍女的回禀,温夫人握着烟枪的纤指微微一顿,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她轻轻“哦?”了一声,尾音上扬。
要知道,她脚下这座驾,名为“云水绣霓”,品阶高得离谱,乃是她耗费无数心血、搜罗天下奇珍,精心打造的私人飞行法宝,不仅是代步工具,更是她移动的行宫与堡垒。
其上不知布置了多少重隐匿、防御、反击的阵法禁制,环环相扣,玄妙无穷。
莫说是寻常修士,就算是化象境的强者想要强行破开,也绝非易事,必然会引发惊天动地的动静。
而像这般,连一阵灵力涟漪都未曾引发,便无声无息地将一个人送到核心区域的船尾甲板,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不可思议!
那位严供奉,是她花重金聘请的护法,神识强大,经验老辣,连他都查不出端倪?
她红唇微启,再次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中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来的何人?是斜影楼那群见不得光的刺客?还是白氏皇朝圈养的那些死士?抑或是……那几个一直看我不顺眼的老家伙,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出手了?”
然而,侍女的面色却变得更加古怪,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回道:“回夫人,都不是。而是一名……看着十分年轻的少年人,严供奉发现他时,他已经陷入昏迷,气息微弱。严供奉亲自检查过了,他境界不高,身上伤势极重,体内经脉多有受损……并无威胁。”
“少年?”温夫人微微一愣,红唇微张,吐出的烟雾都滞了一瞬。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脑海中迅速闪过大陆上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年轻才俊,或是那些隐世家族可能雪藏的秘密传人,却没有一个能与眼前的情况对上号。
一个少年,如何能突破“云水绣霓”的重重禁制,凭空出现在此?
她那双桃花眼中,讶异渐渐被一丝饶有兴味的光芒所取代。
略一沉吟,温夫人用烟枪轻轻敲了敲手心,吩咐道:“既如此……本夫人倒要亲自去看看,这能瞒过严供奉耳目、悄无声息登上这‘云水绣霓’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夫人。”两名侍女齐声应道。
这云舟从外看着不大,但内有乾坤,有着不下十余间厢房,层层绕绕极是复杂。
安置“入侵者”的房间位于船尾方向,约莫百息之后,三人才来到目的地。
“吱呀——”
侍女们推开房门,随后温夫人款步走了进去,那身黛绿旗袍在简洁的房间内显得格格不入的华美与耀眼。
房间内陈设简洁,与她那奢华馥郁的厢房判若云泥。一张朴素的木床,一套桌椅,便是全部。
最里侧,一名少年静静地横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身上原本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变成了沾满污渍和干涸血渍的布条,勉强蔽体。
透过衣物的破口,可以看到无数细小的伤口遍布他的手臂、胸膛和腿部,这些伤口却不似刀剑所伤。
然而,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他的右手指关节也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一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甚至有些陈旧的灰布包裹的一角,仿佛那是比他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男人如同雕像般静坐。
他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容普通,毫无特色,属于丢入人海便再难寻见的类型。
他眼眸微闭,仿佛在假寐,但一道无形而磅礴的神念早已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将床上的少年牢牢笼罩其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都无法逃脱他的觉察。
他便是温夫人麾下修为最高深的护法之一,严供奉。
严供奉在房门响动的瞬间便已睁开双眼。
他站起身,对着温夫人无声地行了一礼,动作干净利落,对于夫人这身打扮出现在此地,他脸上没有任何异样表情,仿佛早已习惯。
温夫人随意点了点头,目光便越过他,落在了床榻上昏迷的少年脸上。她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她莲步轻移,靠近床榻,更仔细地端详着这张陌生的面孔。
少年的眉眼轮廓清晰,鼻梁挺直,即使是在昏迷的脆弱状态下,也难掩其本身清俊的底子。
“当真年轻。”她红唇微启,低声呢喃了一句。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在看清这少年面容的刹那,心底某处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竟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难以言喻的亲近之意。
这感觉来得突兀而莫名,让她自己都有些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