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看,出了顺康坊命案之后,郝佥的消息断绝了许久,再能查到的时候,人际关系已简单许多。
他在顺康坊的房产被查封,那大概是他最重要的资产。
此后他靠着接一些不干不净的工作讨生活,重案在身,敢用他的多是穷凶极恶之辈,其中许多人也已被正宁衙或六扇门拘捕,要么就是已经死亡,能翻出来的东西不多。
卷宗最后是一串人名,是与郝佥或多或少有联系的人。
我对此没什么兴趣,匆匆扫了一眼。
没想到一扫却扫出了问题,倒数第三行有个熟悉的人名——付尘。
我还记得这个消瘦机灵的少年,拿着一把长剑面对千机坊那家赌场的一众家丁。
我还记得他当初对郝佥的评价,这样一个骄傲的少年,怎么会与郝佥有私联?
如果六扇门的卷宗没错的话,当初付尘恐怕多有隐瞒。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郝佥的雇主——六扇门也已查明了他与赤蝶夫人的关系。
不过看起来郝佥这种级别的人物还不值得赤蝶夫人亲自出手,他的中间人是赤蝶夫人手下的某人。
此时赤蝶夫人早已做出切割,六扇门并不能抓到什么把柄。
那个中间人逃脱在外,已经成为捕快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合上卷宗,我运起功力,气息扩大开来。
这里已被六扇门充分查验过,气息驳杂混乱,估计都是六扇门的捕快,其中不乏内力精纯之人——六扇门的精锐没正宁衙那么多,但多是经验老道之辈。
推门出去,远处却冒着熊熊黑烟,我不禁一愣,掏出兜里乌黑的烟丸——我还没出事,怎么六扇门自己先乱了阵脚?
匆匆赶到,只见烟丸丢在一条狭窄的巷口。
我捂着鼻子闯进去,另一只手已按在腰间。
没想到里面还是徐兴二人,以及地上一具男尸。
旁边泥地上有一团涌动的灰色,定睛看去,竟然是大群的老鼠,教人看了胃里翻涌。
“怎么回事?”我问道。
“此处的老鼠,未免太多了。”徐兴蹲在地上察看尸体:“尽欢巷就算脏,也不致大白天汇集几十只老鼠。”他从衣服里摸出一把细薄的铁片,接二连三甩出去,地上老鼠应声而亡,余下的也匆忙逃开。
“这是谁?”
“有点难办了。”徐兴苦笑道:“这就是郝佥的中间人,前几日刚刚被赤蝶夫人那除了名。”
“啧。”我不禁有些头皮发麻,郝佥这条线似乎要断在这:“赤蝶夫人你们问过没有?”
“还没,她已经足够让步了,再咄咄逼人,以后合作起来会比较难办。”徐兴拍拍手,站起身来。
“合作?”我多少吃了一惊:“那么出名的中间人,许多案子都出在她手下吧,你们合作什么?”
“州府只要还在,这城里总会有阴影。”徐兴笑道:“杀一个赤蝶夫人还会有绿蝶夫人、黄蝶先生,有一个位居高位的暗桩,总好过暗处一波又一波的春风吹又生。”
“走吧,我们回衙门禀报。”他招呼常禾安。她扭头站在一旁,不敢看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一脸的苦相:
“我们不是该歇班了吗?”
“在六扇门,你得习惯。”徐兴摇摇头,掏出一张白帛盖在死者脸上:“周大人您也请回吧,六扇门会派人处理尸首。”
“嗯。”我粗略点头:“你们该找林远杨涨点俸禄。”
“哪里来的胆子,指挥使太凶了。”常禾安小声说。徐兴苦笑一声,两人一同离开小巷。
我在原地站了片刻,没着急离开。噬心功没有关闭,两个捕快感受不到,我这里异常的气息却已无比浓烈,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地上这个中间人并不简单。他比我足足高半头,浑身肌肉鼓胀而丹田充盈,绝不缺少生死搏斗的经验,实力恐怕强过大半掌灯。
然而这样一个高手,却横死在尽欢巷的阴暗角落,甚至连反击都来不及。
袭击他的人一定也竭尽全力,这样才在电光火石间击杀再退走,现场甚至连个脚印都没留下,唯有中间人脖颈上的伤口算是线索——凶手是用剑的。
徐兴没能发现更多讯息,所以才急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