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畅”是经何情检验过的酒楼,虽然装修朴拙了些,也有足足三层,酒菜都一流。
这馆子占了临河的好位置,却不属于赫州任何一家商会。
据说老板凭一坛好酒在赫州立足,至今已有近百年。
酒菜手艺代代相传,战乱的时候都不曾断绝,真是难能可贵。
来赫州多日,栖凤楼里呆的时间少,外面跑的时间多,一来二去倒是把路认了个大概。
这城市布局规整,主要的坊间都设着正宁衙的分衙。
边境那件事还在发酵——驻军哗变屠了一族寒罴,消息传到内地,不少妖人同仇敌忾,搞得正宁衙分外紧张,街上的掌灯人也变多了,几乎走几步就能看到招摇的紫旗。
好在这事与我没什么关系,也就是查案的时候费点功夫——现在哪哪的妖人对掌灯人都不友善。
刺史北上的时候不短了,眼下为查案费的精力已经不少,抽出空子来歇半晌,“同僚”和戚我白都挑不出毛病。
早早把腰牌塞进内兜,我乘着阿莲一路疾驰,撞开冬日酷烈的迎面风。
这次没在选临街檐下的桌子,我领着阿莲一路上到三楼,坐在干净的露台上。
栏杆边举杯吟诗的书生看到她顿时一个哽咽;端酒的小二泼了自己一身;一个妖人小孩儿直勾勾看她,嘴里水果忘了咽。
露台上有屏风半扇,我随手拉来,喊小二点菜。
我先点了几样何情那日点过的,视线扫到菜单下方,这里竟然也有鹿尾鲜供应,价格高得吓人——当初看戚我白家里随手端出一大盘,还以为是什么便宜调料,没想到居然是稀罕物。
兜里银钱还有,但不能这么挥霍。
我要了一坛子“浮云饮”,小二连连点头,视线却总忍不住往阿莲那里飘。
她顾自拄着剑,黑红眸子低垂,倒是显得乖巧。
我拍拍小二肩膀:
“差不多得了,快点上菜来。”
“诶诶。”小二点点头离去。我看着阿莲:“你是不是挺喜欢喝酒?”
“习惯了,比喝水强。”阿莲轻轻点头:“从前会拿个葫芦装酒,后来丢掉了。”
“你的肝恐怕不是很乐意……葫芦是在衡川丢的?”
“是。衡川追查人贩,被陈无惊设了个引蛇出洞的计,挨了损寰一路跑,一身行李都丢在城外。”酒比菜上的快,我正倒酒,闻言顿时一愣:
“今天说话这么痛快?”
“不然败你的兴么?”阿莲淡淡说着,伸手接过酒杯。
我不禁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难道今天这么喜形于色?举杯尝了一口“浮云饮”:“那我可放开了问。”
“我未必答。”她扯扯嘴角:“世上的事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果然。”我哼了一声:“今天办成了一件事。”
“那师姐很好说话了?”
“还可以。我让她用内力摸索,再复制一本噬心功出来。以后沉冥府不会找麻烦了。”
“不能掉以轻心。”阿莲也仰头喝酒:“何情呢?”
“我挺小心,人家的茶都一口没喝。”我挠挠头:“何情……纪清仪会劝她的。姚苍的事,当真一点都说不得吗?”
“你可还记得戚我白说的话?”阿莲杯中酒已尽,伸手又倒了一杯:“如今又有仙人降世,剑宗得了那具尸体,正是多事之秋。姚苍假死一事若是传出去,势必横生波澜。”
“我们可经不起什么动荡,等到我身体治愈,你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真是嚣张。”我在脑中盘算:“我问你,服下还初药的时候,你有原本几成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