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怨灵虚影骤然停滞!幽绿火焰剧烈跳动,仿佛无法理解。
无执在那冰冷而坚实的怀中微微抬眼,望向谢泽卿英气逼人的侧脸,紧绷的下颌线,以及眼底不惜与天地为敌的决绝。古井无波的道心再次被搅乱。他没有挣扎,只静静倚靠,随后将目光转向癫狂的怨灵。
“你的戏,”无执开口,清冽声音穿透山风,“不好看。”
短短三字,如利刃精准刺入怨灵核心!虚影顿时剧烈扭曲。
“你说什么?!”怨灵尖利嘶吼,“这可是我毕生心血《鸳鸯冢》!世间最凄美的悲剧!”
无执仍倚在谢泽卿怀中,琉璃眸平静回望。“悲剧,并非只有生离死别。”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压过风声与嘶吼。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无执目光仿佛穿透虚影,直视其最深执念,
“你困于求不得,便以为世间情爱终将如此。”
“你错了。”
如暮鼓晨钟,重重地敲击在怨灵的魂体之上!
“啊啊啊啊——!!!”班主怨灵发出痛苦咆哮,虚影疯狂闪烁,整个悬崖幻境随之剧烈摇晃,脚下碎石簌簌坠渊。
“闭嘴!你个沙门,你懂什么!”
“贫僧不懂情爱。”
无执坦然承认,微微侧首,目光落进谢泽卿盛满星河与烈焰的凤眸,“但我懂他。”
那一瞬,谢泽卿抱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
无执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濒临崩溃的怨灵。他抬手遥指怨灵身后翻涌的黑雾:
“你的执念,不在戏文里。”
琉璃眸在暗紫天幕下亮得惊人,如洞穿一切虚妄,“在那里。”
话音落下,怨灵身后的浓雾剧烈翻涌,一件被红布覆盖的物体轮廓缓缓浮现——正是厢房中那面诡异铜镜!
“不——!!!”
怨灵惊恐尖叫,转身欲扑,想将铜镜藏回雾中,却已迟了。谢泽卿冷笑屈指,一道凝练鬼气如离弦之箭,后发先至,将红布震为齑粉!
镜面,暴露在空气之中。
镜面之中,是一幕无声的、不断重复的画面。
梨花树下,一名月白长衫的俊秀书生正将温润玉佩系于女子腰间。女子笑靥如花,却非王娇娘。真正的“王娇娘”躲于戏台廊柱后,妆容精致的脸因嫉妒怨毒而扭曲。镜中书生满眼温柔,那是真正的申纯。
班主怨灵凄厉嘶吼,如被画面刺痛!
“假的!都是假的!”
他癫狂扑向铜镜,枯爪穿透虚空,企图掩盖不堪真相。可那镜子是他执念所化,心底最深的梦魇。
无执倚在谢泽卿怀中,琉璃眸静望癫狂虚影。
“镜子,映照你的心魔。”声音清冷如山巅积雪,“你求而不得,便以为世间情爱皆是苦果。”
“住口!!!”
怨灵猛然回头,幽绿鬼火跳动,怨气冲天,“你懂什么!我为她散尽家财,搭建世间最华美的戏台!可她……可她竟为穷酸书生背叛我!”
“我烧死了他们!烧死了那对狗男女!!”
声音因极致恨意扭曲,“我让他们,成了我戏文里,最完美的悲剧!”
“所以,”
无执的目光平静地迎上燃烧的鬼火。被襦裙和月光映衬得俊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这出戏,从始至终,都只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
一语,诛心。
怨灵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