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有两三位官员业已醉倒伏案。楚祁面颊微红,在萧承烨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起身,与众官员挥手道别。
在路过贺朝霖时,楚祁停下脚步,侧头对上了他嫌恶的目光。
楚祁眯起眼睛,抬手指着他,勾了勾手指,口齿不清地道:“你,明日一早……过来向孤述职。”说完,回头靠着萧承烨的肩膀,脚步虚浮地离去。
贺朝霖面色骤变,怒火中烧,死死盯着楚祁离去的背影,眼眶微红,牙关紧咬,身体颤抖,一言不发。
薛仲、韩指挥使与各府官员们也陆续离席。
待正厅中只余下贺朝霖、钟节度使和陆税官三人,陆税官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莫要意气用事,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若假意顺从,殿下失了新鲜劲,也许能逃过一劫。”
贺朝霖缓慢回头,眼眶微红,语带屈辱:“我堂堂七尺男儿,寒窗十年,科考入仕,是为以才报国,而非任人欺辱!”
陆税官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如今已成定局,多说又有何益?若你方才圆滑几分,殿下也未必会逼迫至此。”
贺朝霖满面愤慨,脱口而出:“他不过是投了个好胎——”
“贺朝霖。”钟节度使冷厉的声音陡然响起,“你真是醉了,什么话都敢说!是嫌自己命长了么?”
贺朝霖浑身一震,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下官知错。”
见他冷静了几分,钟节度使放缓语气,温声劝解:“朝霖,你也莫要草木皆兵。殿下虽风流成性,但从未闻他强人所难。若你不愿,他定不会逼迫于你。再说了,他此番带着重任而来,若真有过分之举,陛下也不会坐视不理,必定会明察秋毫。”
听罢,贺朝霖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是,下官明白了。”
“明白就好,好生歇息,明日莫要再顶撞殿下,否则咱们云中道的日子,怕是要鸡犬不宁了。”钟节度使叹道。
贺朝霖站起身来,朝钟节度使恭敬行礼:“下官明白,定不会连累诸位大人。”
钟节度使微微颔首,迈步离开正厅。陆税官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快步离去。
贺朝霖站直身体,神色怔然地看着长桌上的残羹冷炙,久久未动。
贺朝霖一夜未眠,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便穿戴整齐,穿行在寒冷的风沙中,步履坚定地进入节度使府,来到楚祁一行人暂居的院落门前。
院门大开,左右站着两名佩剑的护卫。见贺朝霖走上前来,护卫抬手拦住,冷冷道:“殿下宿醉未醒,还请贺大人稍候。”
深知对方是刻意为难,贺朝霖心中升起几分怒意。但为了不连累云中道诸位大人,他只好压下情绪,拱手道:“既如此,下官就在此等候殿下起身。”
护卫不再多言,只是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