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陷入了一种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死一般的寂静。
那句轻飘飘的,甚至带着几分嫌弃的“别给我,添乱了”,像一柄无形的,淬了世间最冷寒冰的剑。
它没有刺穿拓跋玉儿的身体。
却将她那颗由骄傲、野心、权谋和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而成的,坚如磐石的道心。
一剑,斩得粉碎。
她还戴着那张画着狡黠笑容的狐狸面具,可面具之下,那双总是如同火焰般燃烧的眸子,所有的光,在这一刻,尽数熄灭。
只剩下,无尽的,空洞的茫然。
她看着那个重新瘫回软榻之上,闭着眼睛,仿佛真的只是在嫌弃一只打扰了他睡觉的苍蝇的男人。
她想开口,想怒吼,想拔刀。
可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力气,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算计,都在对方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面前,变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不堪一击。
是啊。
麻烦。
她拓跋玉儿,西凉国的草原明月,那个让无数英雄枭雄都闻风丧胆的雪狼之主。
在这个男人眼里。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麻烦。
许久。
马车,缓缓停在了永宁王府的门口。
“到了。”
萧琰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懒洋洋的,不带半分的情绪。
拓跋玉儿没有动。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精美的人偶。
萧琰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他掀开车帘,自顾自地跳了下去。
从始至终,他没有再看她一眼。
仿佛,车厢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首到那渐行渐远的,懒散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拓跋玉儿的身体,才猛地一颤。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摘下了脸上那张狐狸面具。
面具之下,那张美艳绝伦的俏脸上,早己是泪流满面。
那不是屈辱的泪,也不是不甘的泪。
那是一种,当一个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的猎人,第一次,仰望到了整片璀璨星空之后,发自灵魂深处的,渺小的,无力的,崩溃的泪水。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踉踉跄跄地,走下马车,失魂落魄地,朝着自己那座名为“听雪苑”的,华丽的囚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