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时光倏忽而过,碧水宗后山的洞府中,魔气与灵力交织缠绕,却始终难以相融。
凌素衣盘膝而坐,眉心微蹙,卡在化神中期已经半年,任凭她如何催动修为,那层壁垒依旧纹丝不动,周身魔气隐隐有躁动之兆。
“罢了。”她睁开眼,眸中紫芒一闪而逝,起身推开洞府石门。
山风荒凉的气息涌入,却未能吹散她心头的烦闷。
刚踏出洞府,便见一道青色身影快步而来。
她气息沉稳,周身灵力流转圆润,已不复往日练气期的青涩。
“师尊!”水落脸上难掩狂喜,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声音因激动而发抖,“弟子不负师尊厚望,已然筑基成功!特来恳请师尊允我外出历练,早日增长本事,不负师尊期望!”
凌素衣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根基稳固,眼底掠过一丝赞许,颔首道:“筑基境界扎实,倒是不枉费这半年苦功。”话音微顿,想起江湖险恶,水落虽筑基却毫无实战经验,终究放心不下,补充道,“你初涉江湖,人心叵测,我陪你一同去。可有想去的地方?”
水落眼中瞬间亮如星火,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崭新的地图,小心翼翼展开铺在石桌上。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百余处红点,细数之下竟有一百九十八个之多。
“师尊您看!这些都是弟子半年来搜集的历练宝地,有灵气充沛的秘境、藏有上古传承的险地,还有不少修士聚集的试炼场!只是……弟子实在难以抉择,每一处都想去看看。”
凌素衣目光扫过地图,指尖缓缓落在一处靠近宗门的红点上:“一百九十八处,便是日夜不停赶路,百年也未必能走完。既无从抉择,便是皆有执念。不如先去最近的雪顶山,循序渐进打磨心性。”
指尖触及那处红点时,凌素衣神色微怔,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怅惘。
雪顶山,那曾是霄雪宗的山门所在,当年她还是宗门内门弟子时,曾随师兄弟们踏雪登山,如今却只剩地图上一个冰冷的地名,传闻早已沦为一片人迹罕至的雪域。
“当年琼楼玉宇,如今只剩皑皑白雪,真是物是人非。”她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沧桑。
水落未曾听出异样,只满心欢喜道:“全听师尊安排!能与师尊一同历练,弟子求之不得!”
师徒二人并未御剑,也未乘坐马车,而是选择徒步前行,历练本就是为了打磨意志、积累实战经验,这般赶路虽慢,却能更真切地感受天地灵气,熟悉江湖风貌。
走了一日,恰逢一座热闹的城镇,日头渐烈,二人便寻了家临街的茶楼歇脚。
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茶水点心,邻桌几名修士的高谈阔论便带着敬畏与狂热,清晰地钻进了耳朵。
“你们可知晓?天绝门那位沈宗师,近日再创奇迹,竟从上古玄螭手中取到了涎水!”为首的修士压低声音,语气却难掩激动,“那可是上古凶兽啊,性情暴戾,灵力强横,等闲化神修士都近不了身,沈宗师竟能从它口中夺涎,这可是千百年来头一遭!”
“何止是头一遭!”同桌一人立刻接话,声音都带着颤音,“沈宗师何等人物?百年光阴便修至化神大圆满,放眼整个修真界,从古至今有几人能及?如今连各大宗门的掌门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唤一声‘沈宗师’!”
“啧啧,这般天赋,这般修为,真是神仙人物!”另一人满脸艳羡,话锋却陡然一转,带着几分阴恻恻的意味,“可再厉害又如何?终究是叛门之徒!天绝门待她不薄,倾尽全力助她修行,她却说走就走,毫无眷恋,这份凉薄心性,与当年的凌素衣何其相似!”
这话一出,同桌几人瞬间噤声,随即纷纷压低声音,眼神中带着忌惮与好奇:“这话可不敢乱说!沈宗师如今势力滔天,修为深不可测,岂是我等能妄议的?”
“怎么不敢说?事实如此!”先前那人梗着脖子,声音却不自觉放轻,“霄雪宗的凌素衣叛门成了魔头,天绝门的沈雪宁叛门成了野路子宗师,你们想想,这两人骨子里是不是一样的狼心狗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话倒是不假……”有人犹豫着附和,“凌素衣当年搅得江湖天翻地覆,人人得而诛之,沈宗师虽如今声望正盛,可叛逃天绝门之事也是板上钉钉。说到底,都是忘恩负义之辈,不过一个落得魔头骂名,一个运气好成了宗师罢了!”
“就是!什么百年一遇的天才,我看就是忘恩负义的典范!两个叛门者,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江湖败类!”
“住口!”
哗啦一声巨响,水落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直接被震落在地,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她脸色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却因极致的愤怒而泛着红,死死盯着邻桌那几名修士,声音带着压抑的怒吼:“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师尊绝非那般人!那些叛门的说法都是江湖谣言,根本不可信!还有沈宗师,她是化神大圆满的前辈,是正道敬仰的宗师,就算离开天绝门,也必有隐情,岂容你们这般污蔑?她能从玄螭手中取得涎水,何等本事?你们不过是些井底之蛙,只会背后嚼舌根,有什么资格议论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