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句话,便将常遂安的大义凛然驳斥得只剩虚伪十足的表面功夫。
常遂安一惊,却不是为着自己被讥讽,而是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一下子就道出了如今皇帝是借尸还魂的真相!
他下意识猛地转头看向靳羽轲的方向,神色慌张,生怕陛下动怒,没想到靳羽轲却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只是冷笑一声:“你且不必在这里攀扯旁人,孤只问你,你是从一开始就是安插在宫里的探子,还是后来被人策反,才要来害孤!”
张韫玉见他丝毫不受挑拨,依旧保持着清醒,瞬间收敛了锋芒,变得乖巧起来,语气恭顺:“虽说一仆不事二主,可奴如今还是陛下的宫娥,自然对陛下知无不言。奴从入府那日起,就已是探子。”
靳羽轲狠狠一拧眉,眼神愈发锐利:“你倒是很会藏,原来的皇帝中毒身亡,你的计划本该得逞,可你万万没想到,我会来。”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弄,“借尸还魂,呵,这等离奇之事,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信。”
“让我想想,计划失败之后,你要怎么办?精心筹谋的一切因为我的出现变成了笑话,你的主人一定很生气吧。所以——”
张韫玉顺势替他接上未完的话:“我必须想办法,再实施一场成功的刺杀。”
“而你还是选择了冉重钧。”说出这个名字后,靳羽轲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能让他亲自开口,将你讨去他身边?”
“陛下说笑了。”张韫玉微微躬身,却再次对提问避而不答,“杀一个杀不死的人只是浪费时间罢了,您能借尸还魂,已经证明大梁皇帝得天命庇佑,不是奴这个凡夫俗子可以对付的。奴并不想再实施一场刺杀,只是想……在离您更近的地方,好好欣赏这天命所归的奇迹。”
“欣赏?”靳羽轲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是欣赏,还是观察我是否值得你背叛旧主?”
“陛下圣明。”张韫玉直言不讳,“奴的主人想要夺取这江山,可奴只想找个能赢的人下注。之前觉得主人胜算颇大,可如今奴已经知道,主人再英明也无用,这天下,最后的赢家一定是陛下。”
靳羽轲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语气随意:“你倒是对我挺有信心。可我连你幕后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呢。让我猜猜,这般派女子暗地里接近的手段,你跟姬鹤扬,是同一个主人?”
他本是随口一问,没指望得到答案,没想到一向淡然自若的张韫玉却猛地狠狠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嫌恶:“别把我和她相提并论。那女人,就是条无主的疯狗。”
靳羽轲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姬鹤扬在她口中竟是这般不堪,但面上依旧不露声色,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张韫玉眼神冷淡,语气平静地解释:“我是经过缜密的思考和全面的评估,确认您比我曾经侍奉的主人赢面更大,才选择投靠您。至于那个女人,她不过是想借您的手把我主人弄死,好彻底摆脱控制,得到自由罢了。”
靳羽轲这下来了兴趣,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追问她:“你的主人到底是谁,竟能让手下人一个个都想着背叛,倒真是有趣。”
张韫玉却闭口不答,反而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挑衅:“您如果能查清我的真实身份,那么自然能知道我主人是谁;可如果您连我都摸不清底细,那您也赢不了我的主人,我自然没必要向您坦诚相待。”
刚还说他天命所归,现在又说他配不上知道她主人的身份。
靳羽轲气笑了,吓唬她:“你既然什么也不想说,那总得给我一个不砍了你脑袋的理由吧?”
可惜他失望了,只要不谈姬鹤扬,哪怕涉及自己的脑袋,张韫玉也还是那副淡然自若的姿态。
“我什么都不说,是因为您没问对地方。”她语气平静,“譬如,我知道很多连皇帝都没有掌握的,关于朝廷官员的绝密情报。”
靳羽轲挑眉:“你要用这些情报,换自己一条命?”
“不,我要换的是钱。”张韫玉语气理直气壮,“您为了这些情报,本来就会饶我一命,我为什么要做亏本生意?”
靳羽轲被她这番理直气壮的言辞噎得半晌说不出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身边的探子当真一个比一个离谱,姬鹤扬堪称是自作主张的天才,眼前这张韫玉也不遑多让,一个被拆穿身份的探子不想着如何保命,满脑子竟都是捞钱,实在荒谬。
“你倒真是直白。”靳羽轲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满是无语,“说吧,你想怎么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