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相贴的肌肤毫无遮蔽,却像抹了层沙砾,刮得林枕溪身体阵阵发痒。
“我刚才看你毯子滑地上了,想给你盖上。”她出声解释,打破微妙的僵局。
裴寂睡眼惺忪地哦了声,“谢谢。”
“没事。”
林枕溪尝试抽出自己的腕,没挣脱开,依旧被他紧紧箍着,她拿眼神示意。
裴寂还处于半醒不醒的状态,眼皮耷拉着,但人很快反应过来,松开手,揉了揉脸,嗓音又沙又哑,“抱歉,睡迷糊了。”
林枕溪摇摇头说没关系,又轻声问:“你是不是刚睡熟?”
他含糊嗯一声,“我有点认床。”
林枕溪为吵醒他感到些许愧疚,忙说:“那你继续睡吧。”
“不睡了。”
裴寂属于那种一旦被惊醒后难以再入睡的类型,吸气吐气间,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坐直身体问:“你下午刚晕倒,晚上就又要值班?”
房间里光线昏暗,他又是一身黑,沉沉的压迫感快与背景融为一体。
深邃的眼像盛有威士忌的玻璃杯,泛着幽深冰冷的光。
让关心的本意硬生生多出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林枕溪:“只是低血糖,休息好了就没事了。”
裴寂没质疑,话锋一转:“要值班到几点?”
“八点。”
稀薄的光从天花板的壁灯里漫出来,堪堪照亮她的眼睛。
裴寂微微眯眼,“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早餐?”
林枕溪垂眼若有所思。
她要是答应了,她之前欠下的那顿饭是不是就能一笔勾销?
她的心理行踪全写在脸上,裴寂一眼猜出。
其实他刚才那句更接近于随口一问,没指望对方能应下,可真正说出口时,他发现自己还挺想找个人一起吃早饭的。
在从她眼睛里得到一种很难得的安定感后,他确信这顿早饭,他要和她一起吃。
他扯了扯唇,笑说:“那是两码事。”
有那么一瞬间,林枕溪从他的笑容里看到过去张扬恣意的裴寂,鬼迷心窍地应了声好。
病房失去交谈声后,裴寂睡意也消散殆尽,披上外套走到窗边,不知道过去多久,墨色被稀释成灰蓝色调,旭光覆盖而上,映红恹恹的薄云。
裴寂第一次知道,晒不到身上的阳光也是有温度的,他的心口一阵阵发热,忍不住在想,这样的风景林枕溪是不是经常能看到?
熬到八点,裴寂收到林枕溪的微信消息,说她会在一楼大厅等他。
裴寂知会娄书文后,坐电梯下去,撞见林枕溪正和一四十出头的女人交谈。
“林医生,我知道你们不能收礼,但这篮桑葚不是买的,是自家种的,你就拿去分给同事吧。”
林枕溪不再推脱,“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女人面上一热,“比起你为我妈妈做的,这能算得了什么?”
她顿了顿,迟疑着问:“明天就是我妈的葬礼,林医生,你能不能来送她一程?”
林枕溪抱歉地说:“这段时间工作忙,请不开假,实在去不了。”
女人一个劲摆手说“没事”。
等人走后,林枕溪看向裴寂,“你等我会,我去把桑葚放回科室。”
“一起上去吧。”
等电梯的时候,裴寂问:“刚才那人是之前送你发绳那老太太的女儿?”
他居然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