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五个人直接散了,林枕溪和于皎皎边闲聊边往酒店方向去。
李则叙今天没开车,坐的地铁回家,娄望和裴寂两人则回了医院。
路上,娄望没忍住问:“你说,李则叙是不是喜欢林枕溪?”
显而易见的事,裴寂没出声回答。
娄望摸着下巴,兀自往下接:“那依你看,林枕溪对李则叙又是什么态度?”
“你问我?”裴寂笑了声,轻飘飘地回,“我倒也想知道。”
娄望被突然转向的汽车夺走注意力,没听见他后半句话,怒骂一声:“哪来的傻逼?”-
酒店的床垫软塌塌的,林枕溪本来就有腰椎间盘突出的毛病,躺了没两个钟头,腰酸背痛,辗转难眠之际,耳朵里飘进来压抑的啜泣声。
她侧过身,对着于皎皎后背,温声细语地问:“想爸爸妈妈了?”
于皎皎在黑暗里捂住自己的眼睛,带着哭腔的嗓音断断续续的,“也想她。”
说的是何虹。
“知道我是被领养的后,除了震惊外,我其实挺难过,也挺生气的,但后来知道她不是故意抛弃我,这么多年也坚持在找我,我就一点气都生不出了。”
“然后我就开始想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我一样也是双眼皮吗?还有她的性格,她的兴趣爱好,她想去的地方,我都想知道。”
“当我看到她之后,这些我还是想象不出。她太瘦了,整个人都是褐色的,像老树皮,明明心脏还在跳,我却感受不到她任何存在的证明,我就在想,这段时间她一定过得很痛苦,也很辛苦吧。”
于皎皎也转过身,深深吸了口气,问:“死亡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对吗?”
这个问题林枕溪回答不上来,她比谁都想知道,梁静思在死亡前一刻,究竟在想什么,会不会遗憾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
“我还在北城实习那会,我奶奶也得了胃癌,我就把她接了过去,但因为学业和工作忙,我很少回家,等到我真正有时间陪在她身边时,她已经不在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怨我的。”
“不会的。”
于皎皎声音很轻,但林枕溪还是听清了,“如果说她还有来不及留下的话,那一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自己。”
林枕溪不置可否地一笑,呼吸慢了下来,奇迹般地睡了过去。
在第二天的闹钟响起前,她先被大腿传来的瘙痒感叫醒。
挠了两下,越挠越痒,去洗手间拿灯一照,大腿外侧上端已经肿起一块硬币大小的疙瘩,像被蚊子咬的。
她没太放在心上,给于皎皎留了张字条,回到医院。
查完房,收到一则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姐姐,我是于皎皎,我的爸爸妈妈来接我了,你不用再担心我,我会一直好好的,希望你也是。】
林枕溪刚回一句“好的,有事联系我”,脖颈凉飕飕的,有人在她身后阴阳怪气地叫了声“姐姐”。
她转过身,看见洛珈的脸,圆圆的杏眼被她眯成狭长的一道缝。
洛珈也是林枕溪的患者,今年未满十五周岁,活力比很多正常人都要旺盛,撇开瘦削的外形,旁人很难将她和时日无多的重症患者联系到一起。
洛珈嘟着嘴,语气不满,“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有了别的妹妹?”
林枕溪没回答,举起手刀很轻地碰了下她脑袋,“不好好待着,怎么又跑出来了?”
“你这是在转移话题!”
“彼此彼此。”
洛珈气蔫了大半,身体像落叶一样,左右飘零,最后贴上林枕溪的胳膊。
林枕溪一眼看出她在装,很淡地弯了下唇,将人扶稳,绕到她身前,半蹲着扭头,“背你回去哦。”
洛珈很吃她这套哄孩子的语气,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二话不说趴到她背上,由着她将自己背回病房。
因为是康瑞年纪最小的患者,又没有家人陪伴,医护人员对洛珈格外关照,她的单人病房被布置成漂亮的公主房,连床帘都是镶嵌着蕾丝边的纯白纱幔。
林枕溪还有其他事,没时间久留,洛珈不舍得她走,死死拽住她衣袖,林枕溪拿她没办法,将事情拜托给黄幸妤后,坐到床边陪她聊天。
没营养的车轱辘话讲了几句,洛珈眼珠一转,话题跳得飞快,“对了姐姐,那个姓李的叔叔是不是喜欢你啊?”
“谁?”
“就是新来的志愿者啊。”
林枕溪哭笑不得,“我跟他同岁,你叫我姐姐,叫他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