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五对方明而言,是心事重重的一天。
为了不让妻子看出端倪,方明知道自己必须执行她的安排,但他却本能地想要拖延。
因为,这远不是他预想中和周犁摊牌的时机。
在方明构想里,只要周犁给出回应,他就可以循序渐进地加深他的恐惧,直到他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洞悉了他和冯茹的秘密。
届时,周犁会如何自救?
为了求他守口如瓶,周犁会用什么手段来堵住他的嘴呢?
尤其是他还握着周犁和冯茹做爱的视频,就算没有正脸,也足以当成底牌试着击穿他的防线。
方明想要的是占据主动,从做贼心虚的周犁身上撕开口子,更深一步地,去接近和了解冯茹。
但现实远比构想的残酷,方明甚至都还无法确认周犁到底有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敲山震虎。
如果他听妻子的话,装作无事发生,和周犁吃个饭,亲手为自己制造的这场试探画上句号,以打消对方心中可能已升起的警惕。
这种所作所为完全是他预想的反面。
如果周犁的警惕被打消了,自己后续的计划又该怎么走呢?又怎么去接近和了解冯茹呢?
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的方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明窝在办公室里,目光几次从电脑屏幕游移到手机上,指尖在输入框上方悬停又收回。
直到临近午餐时间,他才终于重重地吸了口气,给周犁发去信息,邀请他来家里吃晚饭。
方明没有提冯茹,因为他知道,这不该由他提起。意图太明显,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他更希望周犁回复一句我能不能带我姐过去。
周犁的回应快得惊人,基本在他发过去的一瞬,便回了个简单的好字。
甚至都没有问方明缘由,也没有回复别的内容,这让方明满腹狐疑:难道周犁真的被自己吓坏了,急于想从他这里探听虚实,确认他是否真掌握了他和冯茹的秘密?
这个念头一起,反而更让方明心烦。都是准备不足导致的,他如今处处被动。
忍不住心头情绪,方明又多问了一句,“昨天为什么要送鱼过来,你方阿姨不想见到你,你不知道吗?”
“啊!”周犁回了个惊讶的表情,文字紧随其后,“我还以为是方叔你不好意思要呢。”
方明被周犁这话气得哭笑不得,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对牛弹琴。
妻子也是,若是她知道周犁的心里竟是如此想法,怕也不用费心安排自己和他吃饭了。
然而,方明随即意识到,这顿饭的意义,何尝不是妻子对他此前两次坦白做出的理性清算——他也需抹平妻子心中那缕可能已悄然萌生的怀疑呀!
结束了下午的课程,方明卡着市一中放学前的时间,早早回到家里。
方明先去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周犁送来的两条鱼,放在案板上,任其缓缓化冻。
趁着这个间隙,方明先是拿扫帚清扫了一下入户门的位置,又用除尘器打扫了一下客厅,然后才转回案板前,处理化冻的鱼肉。
方明拿刀刮走鱼鳞,剜出血红的鱼鳃,剖开鱼肚,把恶心的内脏全部抠出来。
继而,他在鱼身上切了几道花刀,用盐和料酒充分揉搓,再拍散一块生姜,塞进鱼肚子里。
等到他把两条鱼烹制差不多时,周犁的消息也发了过来:“方叔,我在门口呢。”
方明打开门,周犁果然站在门外,他穿着市一中的校服,内里衬衫下摆长出校服外套一截,整个人透出一股随意又不羁的气息。
他手里提着瓶酒,带着一丝学生气的客套,“没来晚吧,方叔,我一放学就过来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周犁这份客气中带着熟络,让方明心头生不出一点厌烦。
他心里甚至陡然升起了个念头,要不就这样算了?回归到平淡的生活,未尝不是件好事。
说到底,怎么想都是自己心思不正,而且妻子也有察觉的苗头,若一味执着下去,反而说不准会酿出什么祸事。
这个抽身而退的念头甫一浮现,反而让方明有些放下内心的纠结,对周犁的态度也热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