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掷地有声,恰似天外坠下一口古钟,悲鸣穿云裂石,响彻山川四野,震耳发聩,直抵人心。齐耀平手一抖,杯中滚烫的茶水泼出,苍老的手背瞬间脱皮、溃烂。他却浑然不觉,动都没动一下。孟淮津从座椅上站起来,压迫的阴影覆盖而下,视线犀利灼人:“二十年前,龙家用舒晚的性命做威胁时,我大姐都没皱过半点眉。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命令,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结束自己的性命?”“你,究竟吩咐寒鸦,对他们说了什么?”齐耀抬眸望着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狼崽,已经成为攻击性杀伤力极强的头狼,笑容扯得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你既然能做出我是凶手的假设,也应该就能猜出,那通电话的内容是什么。”孟淮津手掌握成拳,他是猜到了。从今早看见齐轩照片的那一瞬间,他就迅速将分崩离析的证据链,连成了一条线。之所以能这么快将这一切连起来,是因为过去这些年,他无时无刻都在复盘当年的事,所以任何蛛丝马迹,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敏锐地洞悉到。“确实,是你的话,并不难猜电话内容是什么。”孟淮津居高临下,一句一顿,“你身居高位,手里握着几十条卧底的名单,以及当时马上就要执行的任务细节。”“你只需要让寒鸦对他们说,他已经投靠龙家,并让他们立刻自裁,否则,就将我们几十号人的卧底信息,上线下线,如何接头,如何执行任务,面对龙家即将来临的巨型交易,我们会在哪里伏击,怎么部署……等等这一切,全都曝光给龙家。寒鸦甚至可以拿他们当时还在上高二的宝贝女儿做威胁。”“几十名卧底战友的性命,成吨的即将涌入我国市场的毒品,以及舒晚,任何一项,他们都赌不起,都能让孟娴和舒怀青心甘情愿就范。”孟淮津咬牙,目光锐利如鹰隼捕猎,“这样的威胁,他们有别的选择吗?能不死吗?”齐耀平呆愣地望着一个地方,好久才侧眸看向他:“淮津,以上种种,都只是建立在你把我,设想成了“幕后黑手”这个结果,从而东拼西凑推断出来的过程。过去五年,你都在公安厅一把手的位置,不会不明白,证据的重要性吧?”孟淮津并不恼,笑一声,“你是觉得,现任厅长侯宴琛查不到你勾结顾绍宗弄军火的证据?还是你觉得,纪委、监委不如你有能力?整个军政系统,除了你,没有能人了?”那头哑语一瞬。“我今天还真他妈就不是来跟你讲证据的,”孟淮津直言,“等你进了监狱,接受纪委监委的检查时,证据自会被罗列出来。”略顿,他的声音轻了几分,却阴鸷,“你对我几次三番的阻拦、威胁、刺杀,动机还不够明显?”齐耀平对上他的视线,平静道:“我看着你长大,又看着你进部队,赏识你的才能,欣慰于你的平步青云,又怎么会杀你?”孟淮津哼笑,接过杨忠递过来的一瓶温水,拧开,坐到舒晚身边,先给她喝了口,自己也喝,最后抬手揉了揉她被秀发覆盖的后脖颈:“这人冥顽不灵,不如,让我们能言善道的文科生给他讲讲道理?”舒晚全程都浸在愤怒与悲伤的过往里,气得浑身发颤,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云淡风轻,却像投入沸水中的冰珠,瞬间调节了她憋闷伤怀的淤积。本就一肚子火无处可发,现在她有了机会,冰凉目光直射那头:“你不承认顾绍宗的那批军火是你弄的,不承认你就是龙影背后的靠山。那就把时间往回倒几天,那晚,你为什么把一众学生和队员全部召集到府上去?”他说:“叙旧,这些年他们经常都会去看我。”“借口,你是为了支开淮津和他的一众部下,好让龙影去‘救’庄清禾。”舒晚说,“但你没想到的是,那天是我的生日,所以他提前走了。”“于是,你又立刻进行下一个调虎离山的计划。就跟几个月前汪成挟持我那次一样,故技重施,支不开孟淮津,那就支开我,因为我如果陷入危险,他必然会赶去。”孟淮津看她一眼,唇角微扬。她眼睫微闪,继续说:“然后苏彦堂就给我发去信息,说要告诉我父母的真相,你们赌我定会为了知道真相而去赴约,就算我不去,淮津也会将计就计让我去。”“这里,其实是你们之间的一场明牌。淮津知道你们是调虎离山,而你们也知道他清楚你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宁愿暴露龙影的身份,也要去‘救’庄清禾。至于,谁输谁赢,就看谁的底牌够大。”“很明显,淮津赢。他识破了龙影不会救庄清禾,而是要去杀她,所以一早就把人掉了包。这场你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掉庄清禾的计划,就此落空。”齐耀平悠悠然望着舒晚,从她身上看见了故人的影子,一时无言。,!“刺杀不成,你转而绑架了她的女儿以做威胁,让她开不了口。”“有点意思,继续——”齐耀平说。这边怒目而视,“再然后,就是忠哥从你们手里救出庄清禾的女儿,你失去筹码,转而让人绑架我以做交换条件——这个人负责绑架的人,就是周泽。但淮津预判了你们的预判,你又没能成功。”“照你们所说,幕后主使如果是我,弄来丁一,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齐耀平静接话。舒晚冷笑:“这就要看你、苏彦堂、以及顾绍宗之间的这场合作,谁是主导人了。”“我猜,是苏彦堂大于你,你大于顾上宗,而你们的合作,也并非那么无坚不摧,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主张把丁一弄过来的,是苏彦堂的想法,你们没有反对权。”“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这死老头,故意的吧。舒晚瞥了眼孟淮津,慢悠悠开口,“为了挑拨我跟淮津的关系,他说,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带走。”孟淮津也瞥一眼她,扯扯嘴角,没接话。她耸耸眉,“但既然他想这样,我也就将计就计了。我跟淮津在楼上那场激烈争吵,如果不是有内应,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知道?他说要离开北城,问我走不走,我当然说走。”“他这么容易相信你,不担心你是去卧底的?”齐耀平问。“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所以,在路上,他收了我的通讯设备,并损毁。”“哦?那新闻上说,王家玲机场有私人飞被被特种部队围剿,又是谁,把他们的行踪泄露给淮津的呢?”:()他的小撩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