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众女心思,齐聚清河
这里西门府上一飞冲天,又有不开眼的来要债。
且说西门大官人进京的前两日。
朔风砭骨,窗纸瑟缩。
保龄侯史鼐府邸后罩房那间逼仄耳房里,炭火早熄,寒气如虫蚁般钻透帐幔。
史湘云兀自蜷在冷硬的炕褥深处,裹着一床半旧的薄被,犹自酣眠。
她昨日被婶娘催逼着绣那手帕为府中谋生计,直熬到三更梆子敲过,两眼酸涩如揉了椒末,方才胡乱睡下。
偏生这刻薄时辰,那保龄侯夫人史鼐家的,裹着一身油光水滑的貂鼠皮袄,踩着厚底鞋,“噔噔噔”地闯了进来。
一股子冷风夹着熏人的头油香粉味,直扑炕上。
她见湘云还埋在被里,登时吊梢眉一竖,三角眼里射出寒光,尖着嗓子便骂:
“好个懒骨头!日头都晒着腚了,昨儿交代的手帕子,绣出几方了?莫不是躲懒贪睡,又混过一日?快给我起来!”
这厉声呵斥,惊得湘云一个激灵,猛地掀开被子坐起。
她身上只胡乱套着一件贴肉的杏子红绫抹胸并一条松绿撒绸裤,显是秋日里贪凉穿的薄衣,此刻哪抵得住隆冬寒气?偏是这单薄衣料,越发衬出她一身丰腴腴、肉致致的好皮肉。
身材高挑、细腰宽肩,抹胸下露出一截圆润润、白生生的腰腹,虽非杨柳,却紧实饱满,光滑如脂玉,竟无半分赘肉松垮,只显年华丰腴的活力。
两条光溜溜的胳膊,肩头圆润丰腴,露在寒气里,冻得微微起了些细小的粟粒,更添几分滑腻腻健康丰泽的肉光。
一张鹅蛋脸儿睡得红扑扑的,恰似醉饱的海棠,腮边还压着枕痕,更显憨态可掬。
杏眼惺忪,水汪汪的迷蒙着,乌油油一头青丝蓬乱如云,几缕黏在汗津津的颈窝锁骨处,那锁骨亦是深凹下去,盛着几分慵懒风情。
她慌慌张张去扯被,偏那薄被滑落,越发显出臀股处被裤料紧紧包裹的饱满挺翘,竟是天生的好身段,肉感十足却不痴肥,只觉丰盈可喜,青春逼人。
“婶娘……”湘云冻得牙关打颤,慌忙去抓炕沿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袄子,胡乱往身上裹,试图遮掩这不合时宜的春光。
“磨蹭什么!还不快洗把脸去做活计!打量自己是千金小姐,还要人三催四请?”史鼐家的眼风刀子似的刮过湘云那裹在旧袄下依然难掩起伏的曲线,鼻子里冷哼一声,“穿这穷酸样儿,倒有副好皮囊!可惜是个没福的,白糟蹋了!”
正骂得兴起,外间靴声橐橐,保龄侯史鼐掀帘进来清了清嗓子:
“行了,莫聒噪了。老太太那边打发人来,说冬至近了,要接云丫头过府去热闹几日。你赶紧让她拾掇拾掇。”
这话如同仙乐!
湘云那双迷蒙的杏眼霎时亮得惊人,冻得发白的小脸瞬间飞起两朵红霞,也顾不得礼数周全,脆生生应了句“谢叔叔婶娘!”,兔子般便蹿向自己那间更小的耳房。
她前脚刚走,史鼐家的便对着门帘狠狠啐了一口:“呸!听见去那府里,魂都飞了!整日家就知道吃酒耍疯做诗,正经针线活计推三阻四!白养着个赔钱货,吃穿嚼用哪样不是钱?”
史鼐掸了掸袖子上的雪沫,眼皮耷拉着:“罢了罢了,走了清净。省得在眼前晃悠,白费了米粮嚼裹,也省得你日日生气。”
此刻湘云哪管身后闲言碎语!
她扑到自己那个小得可怜的旧木柜前,心口像揣了只活兔子。
柜门吱呀,樟脑味混着旧衣的微尘气。她急急扒拉开几件半旧衫裙,手探到最底下,摸出个包裹,里面整整齐齐迭着她这些日子熬夜偷偷绣的几十方精致手帕——帕角有男有女还有鸳鸯,一看便是郎情妾意的相思情人帕。
湘云咧着嘴笑。
她将那帕子紧紧贴在犹自起伏的、温软的胸口片刻,才珍重万分地塞进刚卷起的小包袱里。
门外,贾府来接人的健妇已等得不耐烦,在风地里踩着脚。
湘云胡乱裹了件厚些的旧斗篷,抱着小包袱,头也不回地跟着婆子钻进了那停在角门外、垂着厚帘的青绸小轿。
轿帘落下,隔绝了身后保龄侯府那朱门深院的刻薄与寒意。小轿吱呀吱呀地碾过积雪,朝着那暖香氤氲、笑语喧阗的荣国府而去。
那青绸小轿一路吱呀,压着积雪进了西角门,绕过影壁,直抬至贾母院前。
湘云掀开帘子钻出来,一股子暖烘烘的香气裹着炭火气、头油香、脂粉味儿,还有鼎沸的人声,劈头盖脸涌过来。
这暖香富贵地,与史家那冰窟窿似的后罩房,真真是天悬地隔!
她狠狠吸溜了几口这暖香,连日熬夜绣的乏劲儿,还有在婶娘跟前受的那些腌臜气,仿佛都叫这热浪冲散了大半。脚下登时轻快起来,沿着抄手游廊,熟门熟路,一溜烟儿奔贾母上房去了。
贾母正歪在暖阁的罗汉榻上,与凤姐儿并几个老嬷嬷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