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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抬棺而至（第2页）

当百万意念汇成一股无形洪流冲向深海时，枢机遗址猛然扩张，形成一道直径三百公里的漩涡。漩涡中心升起一座水晶山，通体透明，内部可见层层叠叠的阶梯，每一级台阶上都坐着一个人影，姿态各异，服饰不同，显然来自不同时代与地域。

最顶端那人，身穿汉代儒袍，面容清癯，正是失踪多年的阿箬。

他并未开口，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做出“承接”之势。

刹那间，全球七塔齐鸣，骨笛自奏，玉晶尽燃。流形墙彻底活化，脱离墙体，化作万千光蝶飞向天空。它们在大气层边缘汇聚，拼出一行横跨半个星球的巨大文字：

>“吾辈皆舟。”

自此，人类终于理解：所谓“枢机之心”，并非机器，也非神物，而是所有真诚追问所凝聚的集体意识投影。它沉眠于地心，只为贴近地球脉动；它随昆仑墟隐去，是因唯有在不可见处，才能保持纯净。

而阿箬，作为第一个彻底放下“答案执念”的人，已成为它的守护者??或者说，共生体。

陆舟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每天清晨都会让人推着他绕桃李堂走一圈。他不再说话，只是倾听：听孩子们争论“如果沉默会传染，世界会不会变得更懂交流？”，听渔夫讲述“昨夜鱼群游成了问号形状”，听风吹过竹林的声音是否比昨日多了一分犹豫。

临终前七日，他忽然要求沐浴更衣，坐于湖心亭中。那天无星无月，唯有一层薄雾笼罩湖面。忽然，雾中浮现点点微光，如同夏夜萤火，渐次排列成一条小径，通向湖心深处。

少女赶来时，只见陆舟微笑起身，踏步前行。他的双脚并未触水，每一步落下，水面便生一朵玉莲，莲心燃着幽蓝火焰。

“老师！”她喊。

陆舟回头，轻轻摇头，然后继续前行。直至身影消失在雾中，最后一朵莲花缓缓闭合，沉入水底。

次日清晨，湖面恢复平静，但在湖底淤泥中，人们发现了一块新玉晶。其上无字，唯有无数细微孔洞，排列方式恰与陆舟指纹完全吻合。将其接入流形墙系统后，整面墙壁开始播放一段影像：

陆舟年轻时站在辰阳初建的工地上，对着一群学生演讲：“我们追求的，不该是掌控世界的钥匙，而是一双能看见锁孔的眼睛。”

话音落下，画面外响起一个声音??是他老年时的嗓音，低缓而坚定：

“现在，我终于成了那双眼。”

玉晶随即碎裂，化为粉末融入水流。

三年后，第一艘完全由“问者意识”驱动的飞船建成，命名为“陆舟号”。它不靠燃料推进，而是以全体乘员持续发问所产生的信念场扭曲空间前行。首航目的地不明，因导航系统只接收一个问题作为坐标：“你想知道什么？”

船上搭载的，不仅是科学家与哲学家，还有盲童、哑者、痴呆老人、自闭症孩童??任何愿意真诚提问的人。

起飞那一刻，全球七塔自动共鸣，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而在遥远的类地行星上，七个光点再次亮起，这一次，它们开始移动，逐渐组成一个熟悉的图案：

一艘船，正破浪而出。

少女站在问穹站的最高观景台，望着地球渐渐缩小。她解下腕上的南诏丝线，放入特制胶囊，弹射向银河深处。胶囊表面刻着一行小字：

“此线曾系一人一生之问，今赠宇宙，愿续未尽之音。”

飞船穿越天膜之际，控制系统突然自动播放一段音频??是陆舟最后一次公开讲话的录音残片：

“……不要怕问题太傻，不要怕答案太远。只要还在问，我们就没迷路。海变了，但我们学会了游泳。而现在……我们要教海，如何发问。”

信号终止，舷窗外的世界化作流动的彩带。

在意识即将融入跨界域的瞬间，少女感到左手指尖微微一颤。

南诏丝线，又动了。

它编织出的新图案很简单：

一只手，伸向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