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压抑的气氛和长辈们讳莫如深的态度,像催化剂一样,让这个念头愈发炽烈。
我偷偷翻出自己那台老旧的数码摄像机,电池充满,内存卡清空。
动作轻得像贼,生怕被爹娘发现一丝端倪——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动了这心思,非得把我腿打断不可。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焦躁又隐秘地等待着。
终于,关于“血月”的消息,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在闭塞的村庄外那更广阔的世界里蔓延开来。
天文爱好者论坛、新闻网站的边角、甚至手机推送里都开始出现零星的字眼——“本世纪罕见血月奇观”、“超级月亮叠加月全食”、“最佳观测时间在子夜前后”。
就是今晚!
夜幕低垂,沉甸甸地压在山峦和村庄之上。
天空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不见一丝星光。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仿佛凝固了,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般的腥甜气味。
虫鸣鸟叫彻底绝迹,连村里的狗都反常地安静下来,缩在窝里发出不安的低呜。
死寂,笼罩着一切。
爹娘早早就关了灯,门窗紧闭,还用沉重的木杠死死顶住,黑暗里,我能听到他们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紧张。他们甚至不敢靠近窗户。
时间,像生锈的齿轮,缓慢地爬向子夜。
我像影子一样溜出自己的小屋。老旧的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心脏猛地一缩,僵在原地,侧耳倾听,隔壁爹娘屋里没有任何动静,我这才像受惊的兔子,蹑手蹑脚地闪身出来,迅速隐入屋后浓重的黑暗中。
山风不知何时停了,空气凝固得如同固体。
四周是无边无际、令人心慌的漆黑。我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屋后那个小小的土坡,这里视野开阔,能避开村里大部分房屋的遮挡。
坡顶几块冰冷的巨石成了我唯一的依靠,我蜷缩在石头后面,背靠着粗糙冰凉的岩面,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手里紧紧攥着那台冰凉的摄像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抬头望天,那墨色的天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沉甸甸地从头顶压下来。
突然,天幕最东边,紧贴着起伏的山脊线,一道极其诡异的暗红色光晕,无声无息地晕染开来。
像一滴浓稠的、污浊的血,滴入了漆黑的墨池,缓慢地、无可阻挡地扩散、加深。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