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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节家宴说是家宴，但也只是顶着个家宴的名头来假装节俭，其实歌舞丝竹样样不缺，在场也不光有皇子皇孙，还有朝中官员、恰好在凤翔的节度使以及各族使臣。

明面上叛乱未定不可铺张浪费，实际上处处都要跟太上皇比。

前来献礼恭祝圣人生辰的官员外使都是聪明人，不敢说所有人都学识渊博，但关键时刻都能听懂来自上位者的言外之意。

——柔德安众曰靖，恭己鲜言曰靖，宽乐令终曰靖。

字是好字，寓意也好，取名当谥号都很不错，但是当做封号……很难让人不多想。

诏书很快念完，圣人的十四个儿子全部进封亲王，包括刚刚出生的皇十四子。

李亨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儿子们，还不到五十岁已经颇显老态，和温柔小意的张淑妃坐在一起像是两辈人。

好像所有皇子的封号都好的不得了，好像所有皇子都要为来自父亲的加封感恩戴德。

李佾无所谓的随大流回到自己的座位，封号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别的亲王有的禄米职田各种岁俸他都有。

名号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手的俸禄。

呵，老东西休想让他难过，他笑起来能吓死在场所有人！

老七李侹看看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可怜弟弟，有点担心，“九郎，你没事吧？”

小可怜回以灿烂的笑容，“没事没事，七哥你吃你的。”

在封号上耍小心思没用，老东西再怎么阴阳怪气他李九郎也是个年方十七风华正茂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大活人。

他努努力还能再活一百年，老东西就不一定了，没准儿明天就能跟太上皇一样遭天谴。

几十万指哪儿打哪儿的金柝密卫不是摆设，他们所有人都支持大哥！

——大哥登基！大哥上位！大哥不当太子直接当皇帝！

小可怜没有不开心，小可怜甚至有点兴奋过头。

李侹忧心忡忡的看着倒霉弟弟，心想：完了，九郎终于还是被圣人刺激疯了。

捧着珍馐美馔的宫人悄然汇入席间，在皇帝的示意下，大封诸子像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对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宴造不成任何影响。

李俶攥紧拳头平复呼吸，按住怒不可遏要上前理论的李系，扫了眼震惊过后迅速恢复谈笑的群臣，缓步走到台前，温声道，“睢阳一战剿灭叛军十余万，九郎以身犯险劳苦功高，诸位不为他道贺，莫非是觉得他当不起这个晋王？”

“晋王”二字咬的极重，仿佛刚才出自李辅国之口的“靖”字是他们听错了。

热闹戛然而止，殿中再次鸦雀无声。

李佾：⊙_⊙？

晋、晋王？我吗？

李系蓦然睁大眼睛，右手下意识放到腰间，摸空后才反应过来进宫赴宴不能携带佩剑。

难怪大哥不让他开口质问，他开口问只会被老东西随口打发，大哥这招偷梁换柱才是真的高。

如今叛乱未定，老东西要坐稳皇位离不开大哥的拥护，他不会也不敢当着群臣的面和大哥翻脸。

妙啊！

群臣惊骇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准广平王、不、楚王殿下，都拿不准楚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先不说诏书上的封号到底是哪个字，问题是，现在是圣人的寿宴，圣人就在上头坐着，就算要道贺也要留到宴席散了再道，现在不是道贺的时候。

所以，重点还是在那个“晋”字上。

殿中如寒风过境，丝竹声声音消失的一干二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主位的圣人身上。

靖王、晋王、靖王、晋王……

要、要不圣人再考虑考虑？

楚王殿下当场发难，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无礼的话，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九郎活的好好的，就算圣人要儿子恭敬柔顺也多的是别的选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玩小心思是在恶心谁？

这是朝堂，不是后院内宅。

父慈子方孝，既然父不慈，那他们也没必要太委屈自己。

圣人李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看似不知所措要找他做主，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审慎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