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地上,不知何时落了只麻雀,正啄着小兰掉在地上的腊鱼碎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个攒动的黑绒球。
竹笼里的兔子大概是被惊动了,忽然发出细碎的啃咬声,大概又在跟那根麻绳较劲。
云棠音披了件棉袄走到笼边,借着月光看见兔子的绒毛上沾着些干草,三瓣嘴动得飞快,把那块冻白菜啃得几乎只剩个菜根。
她伸手摸了摸笼壁的夹棉,厚实的布料挡住了穿堂风,笼里的温度比屋外高了许多。
傅煜城洗完碗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布包,蓝布面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兰花。
是云棠音前几日给他改棉背心时剩下的边角料。
“刚找出来的,”他把布包往她怀里塞,里面鼓鼓囊囊的,透着股淡淡的药香,“王主任给的艾叶,说煮水泡泡脚,对孕妇好。”
他蹲下身往盆里倒热水,艾叶的清香混着水汽漫开来。
水汽模糊了傅煜城的眉眼,他正低头调试水温,睫毛上沾着点细小的水珠。
云棠音把脚放进盆里,温热的水漫过脚踝,带着艾叶的暖意在经络里游走,把一整天的寒气都驱散了。
傅煜城的手忽然覆上来,掌心的粗粝蹭过她的脚背,动作却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指尖顺着脚踝往上捏,把轻微的肿胀都揉散了。
“周德胜说他媳妇怀第三胎时,脚肿得穿不上鞋,”他忽然说,声音埋在水汽里,显得有些闷,“我明天去山上找点松木,给你做个矮凳,洗脚时踩着能舒服些。”
他往盆里添了勺热水,水面泛起细小的涟漪,映着他眼里的光,比炭火还要亮些。
后半夜的雪又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云棠音窝在傅煜城怀里,鼻尖蹭着他绒衣上的皂角香,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
他的手臂圈在她的腰上,力度刚好,既不会勒着肚子,又能把她牢牢护在怀里。
窗外的麻雀大概是吃饱了,扑棱棱地飞起来,翅膀扫过积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天快亮时,云棠音被冻醒了,伸手一摸,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有残留的一点余温。
她披衣起身,看见灶房的灯亮着,橘黄色的光晕透过门缝淌出来,在地上画出一道温暖的线。
傅煜城正站在灶台前,背对着她,军绿色的棉袄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绒衣被热气熏得有些潮湿。
他手里拿着个粗瓷碗,正往里面舀什么,动作小心翼翼的,像在进行什么庄重的仪式。
“醒了?”他回头时,眼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刚给你煮了碗小米粥,放了点桂圆,王主任说这个补气血。”
粥面上浮着层厚厚的米油,桂圆的甜香混着米香,在冷冽的空气里格外诱人。
他往碗里撒了把白糖,用勺子轻轻搅动,糖粒融化的声音,像雪落在炭火上般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