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已伤痕累累,丧失斗志,落荒而逃的途中,传来“轰”的一声震天巨响,魁梧的猛虎在山林间倒了下来。
沈瑶卿慢慢垂落手中之剑,急忙去探望躺在一旁的卢淮景:“将军。”
卢淮景对她一笑,随即昏睡了过去。
夜幕即将降临,光被山林一寸一寸吞噬,卢淮景的伤势已经不起折腾,必须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替他治疗。
沈瑶卿扛着他在山间摸索,不远处有一处山洞,倒是个落脚之地,她向前走去,穿过窄道,前方豁然开朗,月光如水,从罅隙处流淌而下,照亮山洞,此处地势平坦,中央有一弘温泉,泉水清澈,冒着热气,水气氤氲。
她担心他受凉,寻了草垛铺在地上,将卢淮景放下,取了药箱中的药准备给他上药。
她伸手想去掀他的衣领,突然间,手腕被一股力道握住,他的手心冰凉如水。
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医者面前无男女,沈瑶卿毫不避讳地说道:“给你脱衣上药。”
卢淮景沉默了半晌,片刻的寂静中,沈瑶卿不自觉耳根有些发烫,也没先前这般大方和无所谓了,补充道:“将军,我是医者,你如今在我面前,与一块肉并无区别。”
越解释越乱的感觉。
卢淮景“噗嗤”一笑,道:“瑶卿姑娘这么坦然,我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倒是不怕与你坦诚相见。”
说完,他一顿:“你,转过头去,我自己上药。”
玩笑归玩笑,可当不得真。
沈瑶卿应言转过身子,背向他,将他所需之药往后递了过去。
背后隐隐约约传来解衣带的声音,卢淮景脱了衣,替自己在伤口处涂抹药物,伤口处刺痛无比,将他逼出一身的汗,他愣是一声不吭。
沈瑶卿没有转过头去,但是能感受到他动作十分熟练,对此习以为常:“将军以前在战场受伤时,也是如此吗?”
忍耐,一声不吭。
有她陪着说话,转移注意,卢淮景倒也顾不上伤口疼痛:“军情紧急,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有什么伤忍一忍便过去了。”
作为全军主心骨,他永远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即使受了重伤,也必须死命支撑,不能让人瞧出任何端倪,他的存在就是军心,若他倒了,军心溃散,一盘散沙。
忍,沈瑶卿听到这个字,眸光骤然暗淡几分,她曾经也是如此,不过她忍,并非出于自愿,只因这世间,她唯有自己,别无依靠,除了忍,她别无选择。
这么多年,倒也习惯了将所有委屈与疼痛通通吞咽入腹,从不与旁人言语。
他也是如此吗?
半晌,他开口问道:“瑶卿姑娘不是走了吗,怎么回来了?”
她本已脱险,为何要折返,将自己重新置于险境之中,是放心不下他吗?可她大仇未报,绝不会轻易舍弃自己一条命,为何要为他回来呢?
他又道:“你明明可以弃我于不顾。”
沈瑶卿默了默,道:“将军舍己救人,我若逃走,岂不是显得我太过冷血。”
月光如水般慢慢流淌,泉水发出清冽脆响,蒙蒙雾气向四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