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禁被暴力破开,满屋苍翠的兰草堆在眼前,香气能把人打一跟头。弟子急得抓耳挠腮,齐罗却瞧了一会,冷笑一声。
“替我师父养花……薛春兰,你还真是情深意笃。”
小案上放着一封信,没等弟子阻止,她直接伸手抓来看。
秋山吾儿,听闻你已过天阙试,我心甚慰,但修行之道,在于本心,庙堂风云,若不顺意,不必为之所扰。我身无长物,仅兰草十株,故人已逝十五载有余,草木寿数将近,得活便养,否则便弃,顺应天意,与剑道同。
薛春兰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这封信写的算长了,齐罗看了一会,握信的指节突然一白。
她猛地抬头:“老妖婆去哪了?”
弟子:“这,这……”
齐罗手中竹伞一抖:“说!”
“南疆,毒龙谷……”
话音刚落,女人已经踏出房门,撑伞飞天而去。
*
地牢里,苗公公瞧着那戴着半边面具的人,抖如筛糠。
“你是人是鬼?”他拼命往破棉絮里缩,掀起一股酸味和霉味。陆洄站直了身子,一言不发,他就要吓破胆了。
“我已经招过了,是大监于公公主使,是他向陛下进的谗言,是他要修塔,是他要给明华夫人追魂……你去找他啊,去找他啊!离我远点!”
昏暗的灯光下,太监的黑眼仁死死盯着那个人影,瞳孔抖个不停。楚秋山看着这一幕,猛地明白了他的身份。
“这是当年灵童祭塔案里,蛊惑先帝的宫人?!”
陆洄没否认,依旧冰雕似的站在那:“苗金贤。”
“啊啊啊啊别来找我!”
苗金贤双腿乱蹬,白眼一翻,眼看要过去了,临走前又想起什么,扑上来要抓陆洄的鞋尖:“我知道你还想听什么,上次我没说,这次我全,全都告诉你,殿——”
陆洄一脚把他踢回墙角:“少套近乎,说。”
“停,停在浮厝的那具冰棺是假的,”苗金贤气喘如牛,老实缩在原地,“当夜皇,皇后请鸿羽道人来宫中祭奠皇儿,侍女引错了路,让道人撞破了,撞破了豹房中关押的灵童,事发后,陛下即刻令我潜入浮厝,将夫人的尸身背入地宫,放进合葬棺中……”
陆洄没听过这个:“嗯?”
苗金贤飞快道:“哦,哦,这合葬棺……于公公给的图纸里,陛下百年之后,原本要与夫人合葬在此……”
贺云枝再怎么得乾平帝欢心,对他而言不过也只是个宠妃,爱不到要合葬的份上,更别说在紫极塔。陆洄挑了挑眉,平静无澜道:“你把贺云枝的尸身放进了地宫,然后呢?”
“然后……”苗金贤早已魂飞天外,浑浑噩噩说,“入地宫前,夫人的尸身保留在仙术维持的冰棺中,外面瞧着活人一样,但早凉透了——你切过冰冻的猪肉吗?背在背上,就是那样的感觉……地宫里干燥,稍暖和些,尸体背下来时就有些软了,可是,可是……”
他缩在棉絮中,双眼涣散,似乎想起无比可怕的事情。
“等我将尸体放进合葬棺,夫人的全身都温热起来,软绵绵的,她……她开始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