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小女孩挤过人群,仰头看着陈默。她约莫八岁,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叔叔,”她怯生生地问,“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陈默蹲下身:“当然可以。”
“为什么老师说战争是为了和平,可打仗的时候,死的都是普通人呢?”
周围瞬间安静。几个家长脸色骤变,想要拉走孩子,却被旁人拦住。
陈默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睛,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说:“谢谢你问出来。”
小女孩笑了,蹦跳着跑开。而在她离开的瞬间,广场中央的地砖缝隙中,竟冒出一株小小的白色野花,花瓣透明如水晶,花蕊处闪烁着微弱的光。
“共鸣增幅。”东京上班族低声惊叹,“孩子的纯真提问触发了本地能量节点!这花……是‘问之印记’!”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鼓起勇气提问。一位失业青年大声质问:“为什么努力工作换不来尊严?”一名护士哽咽着说:“为什么我们必须在救人和绩效之间做选择?”甚至连警察队伍中也有人摘下帽子,低声呢喃:“如果法律保护权贵,那我们执勤的意义是什么?”
每一句话出口,空气中就有光点浮现,如同萤火升腾。它们不攻击任何人,只是静静漂浮,照亮每个人的面孔。
然而,就在这一刻,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遮蔽。整个城市上方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按压,光线弯曲,声音迟滞。一道金色光柱自真理神殿方向射出,直贯苍穹,在空中凝聚成巨大的符号??一个完美的圆,内部嵌套着无限循环的公式。
“终极答案具象化。”林知夏惊呼,“他们在尝试强行定义‘真理’!”
紧接着,广播系统自动开启,无数喇叭同时响起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
>“停止追问。所有矛盾皆源于认知偏差。唯一解已在前方。接受即安宁,服从即幸福。世界将迎来永恒平衡。”
人们开始动摇。一些刚刚举起手机录音的市民放下设备,眼神变得空洞;几个仍在书写问题的人停笔,茫然四顾;就连那朵水晶般的野花,也开始枯萎。
“精神压制!”苏苗迅速启动干扰装置,但信号刚发出就被反弹回来,“他们的频率覆盖了整个城市神经网络!”
陈默感到胸口剧痛。那道嫩芽纹路剧烈搏动,像是在抵抗某种入侵。他抬头望向金光中的符号,忽然明白??那不是一个图案,而是一句终极断言:**“无需再问,我即是答案。”**
这种力量,不是靠武力或药物,而是通过制造“确定感”来瓦解质疑。它告诉人类:痛苦来自不确定,而它能提供绝对的安全。
“他们不是消灭问题,”他咬牙道,“他们是用‘完美解答’填满人心的裂缝。”
“那怎么办?”阿娜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那就让他们看看,”陈默缓缓站起身,面向天空中的金环,“裂缝本身,才是人性的证明。”
他抬起手,按在胸口。那一瞬,他不再压抑体内奔涌的万千问题,而是主动敞开自己,任由所有未曾说出的疑惑、恐惧、渴望倾泻而出。
“爸爸你还活着吗?”
“我这样做对吗?”
“有没有人真正理解我?”
“如果全世界都说谎,坚持真实的人是不是疯子?”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无辜者?”
“我可以软弱一次吗?”
“爱会不会只是幻觉?”
“死亡之后还有意义吗?”
这些问题不是呐喊,而是低语,是呜咽,是心跳间隙的颤抖。它们从他体内流出,化作银白色的丝线,向上缠绕,与空中飘散的光点相连。刹那间,整座城市亮了起来??每一盏灯、每一块屏幕、每一片树叶都映出不同的问题文字。
更惊人的是,人群中开始有人同步发声。一个接一个,不是复述,而是提出属于自己的疑问。老人问“衰老是否等于无用”,少年问“梦想能不能当饭吃”,母亲问“母爱是不是必须牺牲自我”。
问题如雪崩般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