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现在正遭受天涯海角组织的威胁,他随时都有可能碰到杀手。
他根本不宜带着别人跟自己一起待着。
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小禾蹲在灶台前,用铁钳夹起一块干柴塞进炉膛,火焰猛地跃起,照亮了她低垂的眼睫。这口锅是周予安从废墟角落翻出来的,锈得厉害,边缘还缺了一角,但洗刷干净后依旧能用。陆隐默默递来一袋干槐花,是他在来路上采的,晒得脆脆的,带着山野的清气。
“第七号小屋的第一锅汤,”周予安靠在墙边,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该叫什么名字?”
小禾没立刻回答。她望着那团跳动的火光,忽然觉得胸口那片金属残片又热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地底深处某种沉睡的脉搏。她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到温润的表面??它不再冰冷刺骨,反而像一块被体温焐暖的玉石。
“就叫‘初燃’吧。”她终于说,“第一缕火,第一次心跳。”
陆隐低头笑了,眼角泛起细纹。他曾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笑的感觉,可自从喝了那碗星暮汤,身体里的东西就在一点点融化、重组。他不再是“灰烬”,也不是涅墨西斯的代号,他只是陆隐,一个找回记忆的人。
水开了,小禾将槐花撒入锅中,又加了几颗红枣和一小撮盐??这是奶奶菜谱末尾潦草写下的秘诀:甜要靠盐提味,就像快乐总藏着一点苦才真实。蒸汽升腾,撞上透明的天花板,散作薄雾,在星光下流转成银色的河。
就在这时,十二块水晶同时亮了起来。
不是强光,而是一种柔和的、脉动般的微芒,仿佛它们的心跳与锅中的热流同步。周予安猛地抬头:“这些水晶……记录的是最初的情感频率!当年我们用来激活第一批忆之根的载体!”
“它们醒了。”小禾轻声道。
陆隐站在图腾中央,缓缓伸出手。他的掌心朝上,皮肤下隐约有金丝游走,那是残留的改造程序正在被净化。当第一缕蒸汽随着气流盘旋而下,落在他手背上时,他忽然闭上了眼。
画面涌入脑海。
一间小小的屋子,冬夜,炉火正旺。一个小女孩坐在矮凳上,踮脚搅动锅里的汤,旁边站着一位老人,白发挽成髻,眼神慈祥。墙上挂着老式挂钟,滴答滴答,节奏安稳。
那是年轻时的奶奶,和更小时候的自己。
“原来……我来过这里。”陆隐喃喃,“我不是实验体……我是被收留的孩子。”
周予安怔住:“你说什么?”
“第七号小屋不是单纯的试验点。”陆隐睁开眼,目光清明,“它是‘庇护所’。政府筛选孤儿,名义上是植入芯片做研究,实际上是把那些无家可归、濒临死亡的孩子带进来,用忆之根延续生命。你们创造了共生系统??记忆滋养根系,根系反哺意识。可后来有人想控制它,把它变成武器。于是项目被封锁,所有孩子被宣布‘死亡’。”
他看向小禾:“我和你奶奶,都曾围在这口锅边喝汤长大。她没死于泥石流,而是躲起来了,带着最后的火种,去了小镇,等一个人回来??等你。”
空气凝滞了一瞬。
小禾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起奶奶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嘴唇翕动,却只说出三个字:“别熄灯。”
原来那盏灯,从来不只是屋里的炉火。
那是希望本身。
她转身打开背包,取出录音磁带机,小心翼翼放在灶台上。“我想录下来。”她说,“这一锅的味道,不能只留在记忆里。”
按下录制键的刹那,水晶的光芒骤然增强。一圈圈涟漪状的光波以图腾为中心扩散开来,穿透岩层,射向地面。远在数百公里外的档案馆,千穗猛然从监控屏前站起。
“信号爆发!”她盯着数据流尖叫,“第七号节点自主重启!频率匹配度98。7%,正在向全球共忆网络广播原始唤醒协议!”
屏幕上,一条全新的分支正在年轮上生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粗壮、明亮。标记浮现:
**“圣所?初燃”**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小屋几乎在同一时刻感应到了异样。
东京某条巷子深处,一名流浪汉蜷缩在纸箱里,突然睁开了眼。他梦到了一碗热汤,母亲的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泪水顺着脏污的脸颊滑落,他颤抖着爬起来,走进附近一座废弃小屋,点燃了尘封已久的炉灶。
非洲草原边缘,一座由村民自发重建的共忆亭内,老太太正给孙子讲故事。话说到一半,锅里的水无端沸腾起来,冒出粉白色的蒸汽。孩子指着天空惊呼:“奶奶!星星在跳舞!”
而在克洛维斯星,莉娅抱着晓禾站在观测窗前。婴儿的小手不断拍打着玻璃,嘴里咿呀学语。突然,她转过头,冲着地球方向咧嘴一笑,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妈妈……”她含糊地喊出第一个词。
实验室的警报响了??跨维度脑波共振强度突破阈值,婴儿神经突触正在以惊人速度发育。医生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相信,一个出生即诊断为“情感感知缺失”的孩子,竟在这一刻展现出完整的共情能力。
“不是医学奇迹。”莉娅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泪光闪动,“是她听见了妈妈煮汤的声音。”